那些所谓的出道仙


暮色漫过窗台时,我的手机突然震动,屏幕上跳出师弟的名字。按下接听键,他急促的声音裹着焦虑传来:“哥,洋洋她……她好像被东西缠上了。”

洋洋是师弟刚谈的女朋友,此前只在师弟的朋友圈见过照片,眉眼清秀,看着是个文静姑娘。师弟说,三年前有个“出道仙”跟洋洋说她身上有仙缘,让她供张天师画像、太上老君神像,每日上香就能跟着仙家修道。洋洋信了,网购的神像画像送道观开光后,就日日在家供奉。可自打那以后,洋洋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,先是抑郁寡欢,接着又变得暴躁易怒,还总说心里有声音跟她说话——前几天跟朋友聊晚上吃火锅,那声音竟接话“我想吃人,我想吃活鸡”。

师弟陪在洋洋身边,自己也受了影响,时常觉得压抑暴躁。有好几次想动手用五雷掌驱邪,却听洋洋说身上既有坏精怪,也有保护她的,怕误伤,才急着找我帮忙。我让他今晚七点带洋洋来我坛前,这事得当面查。

七点刚过,敲门声准时响起。开门见师弟扶着洋洋站在门外,洋洋脸色苍白,眼下带着青黑,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滞涩感。我内炼多年,对邪祟的感应极敏,洋洋一进门,我太阳穴就突突跳,还犯了困,心底竟窜出个念头:一脚把她踢出去,什么脏东西也敢闯我坛场?

压下这股冲动,我引着他们进了里屋。坛上供着天地君亲师位,香火袅袅。我让洋洋跪在坛前,自己净手焚香,开始请神——“佛门宗师,法门宗师,阴阳门下三教诸位宗师……”经过二十多分钟的唱跳rap以后,坛上香火突然明了几分,我知道神已请到。报上洋洋的生辰,又把事情原委通禀一遍,片刻后,坛前烛火忽左忽右地晃,我心里有了数:洋洋身上哪有什么保护她的“仙”,全是作祟的精怪,有寻仇的仇仙,还有那“出道仙”为了骗她出马凑的野仙,这些东西在她身上争地盘,互相打斗,才搅得她气息紊乱。更糟的是,她的家神祖先本想来护着她,却被精怪用香火福报策反,成了帮凶。

我从墙角拖出长板凳,铺上红布,四条腿捆上五色绳,这是解冤解煞的阵仗。打卦、念咒,最后一卦圣杯落地时,我取来竹盘,铺好打孔钱,插一炷香,倒半杯酒,声音沉了下来:“再烛真香,一心奉请东路邪精,南路邪精,西路邪精,北路邪精,五方五路邪精,请上龙宫花盆证盟退送……”

话音落,洋洋周身突然冒起淡淡的黑气,像游丝似的从她体内钻出来,被坛上散出的金光裹着,尽数收进竹盘。我端着盘子,让师弟扶着洋洋跟上,一起把盘子送到十字路口烧了。回来时,洋洋脸上有了点血色,说浑身轻松了不少,也不觉得压抑了。我给她化了碗普庵水,又递过一张五雷护身符,叮嘱道:“回去多晒太阳,这几天别走夜路。”

本以为这事就结了,没成想第二天一早,师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,声音比上次还急:“哥,洋洋更严重了,昨晚一夜没睡,总说听见有人在耳边骂她!”我皱了皱眉,心里嘀咕:遣送下扬州各归其位,竟还能冲破回来?看来文送是不管用了。

让他们晚上再来,我下午就开始准备。取来六十张黄纸,画好五雷符,在坛前敕了一下午。傍晚时分,师弟扶着几乎站不稳的洋洋进门,洋洋眼神涣散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我没多问,径直从香炉上取下五雷符,引火点燃。

“天地自然,秽气分散......”咒语在屋内响起,焚烧的五雷符突然化作点点火光,朝着洋洋周身冒起的黑气飞去。火光一碰黑气,黑气就像遇了沸水的雪,瞬间消散。可没等我松口气,三道黑光突然从洋洋身上窜出,撞向门口,却被坛上射出的金光挡了回来——那金光竟在洋洋周身凝成了一个罩子。

黑光想钻回洋洋体内,我早从坛下抄起空罐子,对着黑光念咒:“搜寻天魔、地魔、年魔、月魔……”罐中突然爆发出金光,化作锁链缠住三道黑光,猛地拽进罐里。我迅速贴上封禁符,又用鸡冠血点在盖子上,拿令牌压住罐子,塞进桌下。

这时,洋洋身子一软,靠在师弟肩上,声音细若蚊蚋:“我好困,想睡觉。”师弟摸了摸她的脸,转头问我:“哥,没事了吧?”我点点头:“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,明天就好了。”

第二天一早,师弟的电话如期而至,语气里满是欣喜:“哥!洋洋醒了,说头不晕了,心里也没声音了!”还发来个红包,我没收,都是同门,帮这点忙是应该的。

原以为这事彻底了结,没成想半个月后的凌晨,师弟又打来电话,声音带着哭腔:“哥,洋洋又不对劲了,总说冷……”巧的是,我当时正跟风水师傅在郊外坟地看风水,师傅在旁边听了一耳朵,接过电话说:“小问题,明天让她来,我给她化个蛋吃,保准好。”

第二天,洋洋吃了师傅化的蛋,当天下午就恢复了精神。师弟后来跟我说,洋洋彻底结束了那些糟心事,跟以前那个文静的姑娘一模一样。我去桌下看了眼那个罐子,里面安安静静的,再没出过动静。

@三通


救命的人

梦中梦

评 论
更换验证码